诺基亚衰落之后的芬兰IT业：创业热情方兴未艾

芬兰西贝柳斯音乐学院大三学生汉娜开发了一款音乐分享软件，用户可自定义喜爱的音乐并与朋友分享，无论他身在何处，用Facebook、Google、iTunes或其它音乐服务。她相信，这款软件未来可以卖给很多大公司，比如华纳、GOOGLE。

Tim 曾是芬兰著名游戏公司《哈伯大饭店》的CEO，现在有志于掀起通话方式的革命，其Sunduka公司开发了一个叫Ringi的产品，要变简单的通话为情感交流及企业的营销平台。“每天全球发生400亿个通话，这是一个未来可达几十亿欧元的市场。”Tim声称，Ringi要成为电话版的Facebook。

头发已白的Micke 在将其公司卖给甲骨文后创立了KIOSKED，他和团队潜心三年开发了一项可自动匹配商品和媒体内容的技术，使网上所见的任何商品均可立即购买。“任何电子内容都能成为一个店铺。”Micke说，ROVIO的老板也看好并投资了KIOSKED。

11月中，赫尔辛基早已进入寒冷的冬季，但如记者所见，芬兰IT业的创业热情方兴未艾。外界正担心诺基亚颓势不减将重创芬兰IT业，而芬兰人早已开始默默寻找，在业已成熟的创新土壤中播下新的种子。

“芬兰从来就不缺创新。”芬兰成长最快的游戏公司SUPERCELL的 CEO Ilkka开玩笑说：“因为这里的冬天又冷又长。”他自豪地认为，芬兰正在重新定义自己，进入2.0时代。

“孵化”芬兰

有一个好的创意却身无分文，如何创业？芬兰的创业者从不担心。

赫尔辛基阿尔托大学的创业车库，明亮而舒适，是很多初创企业的免费办公室。“只要跟我打个招呼就行了。”工作人员Natalie Gaudet告诉记者。

创业车库更是STARUP SAUNA的所在地，这是一个专门扶持初创企业、培训创业者的孵化器。成立三年来，STARUP SAUNA每年向全球开放项目申请，入选的创业者将被请到创业车库，接受短期培训。

车库二楼的一角蹲着一只巨大的“愤怒小鸟”，Natalie告诉记者：ROVIO的CEO是这里的教练。事实上，Ilkka等知名企业的CEO都是STARUP SAUNA的教练，Tim 还是其创始成员。

汉娜今年从300个项目中脱颖而出，进入STARUP SAUNA后，接受了一个为期五周的紧张培训。没有任何技术背景的汉娜得到很多教练的辅导，包括诺基亚音乐部门的负责人。他们帮助汉娜一起论证技术、设计商业模式。汉娜已经开发出一个测试版本，请一些音乐达人试用并听取其意见。

中国创业者谢昕同样幸运。去年STARUP SAUNA在上海选拔了两个团队，他是其中一个。谢昕的创业方向是开发一些有教育意义的手机游戏，但未有一款成形的产品。来到STARUP SAUNA后，谢昕及其团队接受了一个为期六周的培训。

“这里有很好的人脉，很好的教练。”谢昕说，ROVIO、SUPERCELL的设计师是这里的常客，诺基亚WP产品负责人MIKA也是STARUP SAUNA的教练。“他们会跟你交流未来五年会发生什么，这对我们做决定非常重要。”谢昕说，而创业公司的每个决定往往都决定生死存亡。

培训期间，谢昕和国内的团队开发了一款学习语言的手机游戏，进入了诺基亚和微软合作的APP CAMPUS。APP CAMPUS为谢昕提供了5万欧元的资助，惟一条件是产品由WP平台独占6个月。

接受记者采访之际，是谢昕在STARUP SAUNA的最后一周，他感慨良多。“芬兰的创业氛围非常好，整个社会都很关心和支持创业公司，包括大公司。”谢昕说，他前几天刚去诺基亚总部在其CEO的桑拿室蒸了次桑拿，这在中国是不可想象的。

除了STARUP SAUNA这样的民间孵化器，隶属于芬兰就业经济部的TEKES是芬兰最大的孵化机构。TEKES每年有6亿欧元用以资助整个芬兰的研发创新，包括大学、机构和企业。据TEKES的资深咨询师Mari 介绍，有三分之二用以资助企业的创新，而其中又有35%是投向初创企业。“我们投了很多风险非常高的项目。”

去年9月，TEKES启动了一个名为TEMPO的计划，专门扶持开发移动应用的创新公司。“我们投资公司的最早期，只要有一个创意。”项目经理Tuomas说，但获得资助的企业要在4-9个月内做出可测试的产品。

据介绍，TEMPO一般给每个项目提供10万欧元。“是补助，而非投资。”Tuomas强调。

至今，TEMPO一共投了48个项目，共310万欧元，KIOSKED也是其中之一。Tuomas告诉记者，基金的申请时间平均为33天，“我们的目标是缩短到20天”。

在证明自己的项目可行后，创业公司可以离开TEMPO，到TEKES申请其它的项目基金。

“教练”芬兰

接TEMPO下一棒的有可能是VIGO，TEKES旗下的加速器，芬兰创新生态的另一环。

2009年，TEKES开始联合芬兰的成功企业家、国内外的各种投资基金，先后成立了9个帮助企业成长的加速器，分别针对清洁技术、ICT、时尚设计等领域。

“创新公司缺乏把企业做大的经验？怎么成功找风投？怎么国际化？怎么出手卖个好价钱？”VIGO项目的工作人员Marit女士说，加速器积极参与到目标公司的运作中，甚至派人去当CEO。

Transfluent，一家快速成长的在线翻译公司曾进入VIGO项目，该公司联合创始人、华人老板娘孙小文对芬兰政府赞不绝口。“芬兰政府对新公司的支持非常强大。”孙小文说，细致到辅导新公司如何融资、如何建立市场，“恨不得像妈妈教你如何带孩子”。

2011年成立的Transfluent从Facebook、Twitter切入市场，为上面的名人及大品牌提供付费翻译。今年奥巴马竞选总统，Transfluent主动将其TWITTER翻译成西班牙语，引起了奥巴马律师的关注。Transfluent业务最初仅限于芬兰，现迅速扩展到美国，拥有7800万个网站的美国博客平台WordPress已经嵌入其服务，并且是独家的。

JANI说，Transfluent不仅多次获得TEKES提供的无息贷款，还先后获得100万欧元的无偿资助。最近，他们在TEKES的帮助下找到了风险投资。在获得VC投资后，芬兰政府背景的创新投资基金FINNVERA跟进了双倍的投资。

孙小文夫妇正准备搬到硅谷，因为美国才是最大的翻译市场。“芬兰政府已经通知当地的大使馆，为我们提供各种细致的帮助，很像家人。”孙小文说。

除了VIGO，芬兰还拥有很多类似的企业培训项目。

Forum Virium Helsinki(以下简称FVH)是一个推进城市数字化的非盈利性组织，其旗下也有针对中小企业的成长教练计划。

FVH每年向赫尔辛基地区的企业提供三次公开的申请机会，每次选拔10家，每家企业将获得2万欧元，用以向咨询公司购买专业的教练服务，以解决成长中碰到的问题，比如人力资源的问题、财务的问题等。自2006年以来，赫尔辛基地区已经有超过200家公司参与这个计划。

FVH有一个专门的团队跟踪这些中小公司的发展情况。“他们不是去监督资金的使用情况，而是监督他们有没有得到很好的帮助。”Hanna说。

政府不遗余力帮助企业成长，创业者成功后又反哺社会，进入各种组织担任教练。

以SUPERCELL为例，该公司成立于2010年6月，TEKES旗下基金为其提供过100万欧元的补助和100万欧元的研发贷款。今年6月和8月，SUPERCELL先后推出《Hay Day》和《Clash of Clans》两款游戏，均在苹果APP STORE中大热，如今每天从苹果获得的分成收入超过50万美元。

CEO Ilkka 现已成为STARUP SAUNA的教练，帮助像谢昕等初创游戏公司。

而曾成功担任大企业CEO的Tim，在创立Sunduka的同时，还同时担任四家初创公司的CEO。而诺基亚前CEO奥利拉则是Sunduka的投资人之一。

芬兰2.0

“诺基亚之后，芬兰IT业还有什么？”这是Ilkka 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主动抛出的问题。

诺基亚曾是全球手机老大，营收一度占据芬兰GDP的4%，是芬兰人心头的骄傲，但现在它市场份额节节败退，公司陷入巨额亏损，不得不出售赫尔辛基的总部大楼。尽管诺基亚还在努力挣扎，但能否重振旗鼓，芬兰人看不到明确的信号。

没有诺基亚的芬兰，还有什么？“芬兰拥有很强的创新力，还有很多技术天才，世界一流的数字时代的能工巧匠。”Ilkka认为。SUPERCELL的五个创始人，在创立SUPERCELL之前一共开发过165个游戏。公司现只有65个员工，但每个员工平均有十年以上的游戏行业经验。

而在SUPERCELL之前，ROVIO早已取代诺基亚成为芬兰人家喻户晓的偶像公司。ROVIO早已不再满足于做一个游戏公司，而是向娱乐帝国方向转型。

“芬兰将成为未来游戏产业的重心。”Ilkka认为。事实上，游戏也是芬兰政府选定的产业方向之一。

TEKES的Mari 告诉记者，游戏是芬兰创新经济中最快的一部分， 2008年芬兰游戏行业产值仅0.87亿欧元，2011年达到1.6亿欧元，今年大约为2亿欧元。

2012-2015年，芬兰政府将实施一个专门扶持游戏产业的计划“Skene Game”。“我们需要系统化的成功，而非昙花一现。”Mari说，Skene Game总预算为7000万欧元，将不仅投资直接开发游戏的公司，还包括游戏的附加产业。

没有了诺基亚和手机业，游戏产业能否成为芬兰IT业的下一个支柱？如果说芬兰IT业的1.0是以诺基亚为代表的手机产业，那么芬兰2.0究竟是什么？ROVIO能成为带领芬兰IT业进入全新2.0时代的又一个领袖级公司吗？

芬兰人不急于作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