熙熙攘攘的北京城,每一天都有许多揣着梦想的年轻人涌进来,许多人黯然离去。黄日新开发的“胶囊公寓”并不是药方,只不过是这个城市的一粒缩影而已。 村子里灯光渐稀,住户逐渐安静了下来,眺望不远处灯火通明的中关村大街,六郎庄俨然另一个世界。 敲门声响起时,已是晚上10点30分,蜷缩在床头的诗人孟小来抬了抬眼皮。来者自报家门,是一家媒体的记者。他只是撇了撇嘴,没有准备下床开门的意思。在掸了掸山寨品牌西装上不小心蹭到的灰土后,他重新斜倚到水泥墙上。同一房间,隔壁“胶囊”里的小姑娘,今天不来这里住了。 半瓶红星二锅头不知不觉间下肚,门外人依旧徘徊不去,再度敲门希望进来谈谈。他不耐烦地隔着铁门高喊了一声:“没时间和你谈,要谈明天谈。”一副大牌明星派头。然后,他嘿嘿地笑。 听着脚步声下楼而去,他拎起摊放在被褥上的塑料袋,袋子里粘糊糊的八个包子吃到只剩最后一个了,花生米也仅有少数的几颗。他一边兴致盎然地谈论着中国文学向何处去,一边踉跄着爬起来向床底下的尿桶处寻觅,险些栽倒。 在紧挨鞋子的地方,有两个绿玻璃瓶子,一个已经空了,他很顺利地找到并抄起另外一个,打开,用纸杯自斟自饮了起来。少顷,他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,说要将胶囊公寓住到底,继而嘲讽“小报儿记者真平庸”。 “兄弟,为我的计划干杯。”他对我说。然后他抓起最后一个包子,放到嘴里,大嚼。 他的“计划”是借助媒体关注,打出自己的知名度,代表文学界挑战让人仰断脖子观望的高房价。 造“胶囊”的老人 孟小来感激一个叫黄日新的老人,是黄的产品——胶囊公寓引来了媒体围观,孟小来才有了实践他的“计划”的机会。 所谓胶囊公寓,就是一种微型出租房,铁皮结构,状如胶囊,大小不足两平方米,能放下一张单人床和一张小桌子。“房子姚明也可以睡。怎么睡呢?他可以从门这边开始睡,就把脚伸到电脑桌里面去了。”黄日新说。 2008年初,黄日新上网看新闻,知道了日本有种胶囊公寓的新奇玩意儿,觉得自己也可以捣鼓一个出来。他说,虽然老了,但还是要创业,要给子孙留下一笔财产,“毕竟他们都不富裕。” 退休前,黄日新是高级工程师,搞了一辈子火力发电站的动力装置设计,他说,发明几个小“胶囊”,不过是“拿了把杀牛的大刀宰了只小鸡而已。”设计、绘图、申请专利、采购材料、指导民工焊接、拼装,第一代产品在2008年春夏之交就开发出来了。现在摆放在六郎庄村的是第二代,两年来,黄日新投入了近四万元。 老人曾经租了场地展示他的产品,“不为出租,为的是批量生产。”但是,一直无人问津。他为此抓狂了许久。有人怂恿他在报纸上登广告,他登不起;有人让他竖大牌子,他尝试了下;有人推荐电子商务,为此他花去2800块,在阿里巴巴搞了个“诚信通”。可是从来没有厂商找他合作,产品更是一套也没卖出,而他先期成立的皮包公司“北京泓贵蚁族工程技术中心”,尽管竖起了显眼的广告牌,也是没人过问。 黄日新捋了下稀疏的头发,感叹说,宣传要有头脑,办报要有眼光,北京青年报“办报真是有头脑”。 黄的转机,正来自于他向该报一次成功的自我推销。 2010年3月26日,最新产品在六郎庄组装起来后,黄日新给北京青年报写了一封邮件。信文中他说,他发明的蚁族旅社,优于日本胶囊公寓,能在车站、旅馆用。 3月28日,北青报发出第一篇图文报道,改蚁族旅社为胶囊公寓,并与弱势群体挂上了钩,引用黄日新自己的说法:“设计建造这些公寓不为赚钱,只为找出解决毕业生过渡性住房的办法。” 京城楼贵,居大不易。北京市统计局说,3月份,北京市房屋销售价格同比去年上涨12.3%,比2月份提高1.6%。四环内期房均价超过3万元/平米。在这一背景下,“蚁族”、“蜗居”等说法正在催化社会焦虑情绪的发酵,“胶囊公寓”的出现,立即击中社会神经。媒体、公众、网友的目光一下子被吸引过来。在媒体报道中,黄日新也被塑造出“不为挣钱,一心想着他心疼的那些孩子们”的急公好义形象。 现在在黄日新位于石景山区八角中里的住宅里,一部手机,一部座机,铃声此起彼伏,电话里他一遍又一遍地与各路记者重复着几乎相同的内容。“你问我烦不烦?我才不烦呢,就当做不花钱的广告了。” 以前老担心赔本,这下全京城的记者都扎堆采访他,他信心百倍起来。“这回肯定能成功,不过我得看看再说了,现在倒不着急转让(专利)了。” 随着“胶囊公寓”知名度的上涨,新浪乐居也找上黄日新商谈合作,最终,新浪网获得了“全权负责运作”胶囊公寓的授权,在网上征集网友到六郎庄体验“胶囊”生活。 黄日新索性将8间胶囊公寓的钥匙,一度交到某编辑手中:“谁想体验,就让他先找你。” 责任编辑:晓楠 |